林孝智看了他一会,才面色沉重地点了头。

旋即跟几个记者说了一声抱歉,与他转过身去,三人又重新回到了音乐厅内。

“刚才我坐在那边角落里,之前倒是看到林生你了,本来打算过来打个招呼,但后来遇到了几个老朋友,没想到一聊就是大半个钟头”

三人经过音乐厅来到了另一侧的偏厅内,路过时何藩冲着一角点了点,有了这番话。

“何生……”金像奖落选都没能影响到林孝智,但何藩方才突然的一句感慨,却让他的心情骤然变坏了。

“刚才你的意思是……”

侧厅里此时已是热闹非常,至少数百电影人选择了留下参加今年金像奖举办的晚会,大家各自三五成群站在一起闲聊,倒也十分热闹。

三人刚走进来,刚巧一个侍者托着酒盘走过。何藩开口叫住了那侍者,自己拿了一杯威士忌,林孝智要了一杯香槟,李嘉昕端了一杯红酒浅饮一口便拿在了手上,乖巧地跟在林孝智身边。她是个细心的女人,显然发现了因为何藩突然出现叫住了林孝智,让他的心情不知道因何骤然变坏了。

何藩喝了一口酒,混浊的眼睛看着林孝智,眼中尽是感慨,“我可能要移民了”

他话一落下,林孝智眉头骤然一皱,举起酒杯一口喝了大半下肚,才听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是吗？”

何藩点点头,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烦恼。他晃了晃酒杯,跟林孝智轻轻碰了碰,仰头喝了大半,才逃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感慨说道：“家里几个小辈催了几年了,前年被我推了。去年年中北边闹地这么大,他们在加拿大那边也不放心,一直催我过去。我也是闲不住的人,就一直没搭理。年底时我小外孙出生了,他们夫妻俩要忙着上班没时间照顾,我太太就赶过去帮他们带孩子,结果一去就没再回来,这几个月也跟几个小辈一样,开始催我过去了”

林孝智闻言沉默不语,心中却也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叶子楣的主动诱惑他上床,应该是那女人已经提前知道了何藩要移民,她这位新亚力推的当红艳星看样子也准备趁现在有些人气,不想继续再拍风月片准备趁机转型。这么解释,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她要转型,少不了要接更多的好电影跟重量级的角色。这些显然不是她自己外接的电影能够获得的。香港并非每一个电影公司老板都像林孝智一样,不强制命令艺人接戏,叶子楣自己接到的戏,更多都是露肉、透点,说不得还得脱衣制造一些香艳激情的戏份。所以想要成功转型,还得抱紧了自己老板的粗大腿。

不得不说,香港是个很独特的城市。许是因为被英国人强占的时间太久了,尽管这几十年来涌入了大量的大陆移民,但香港人普遍对大陆都没认同感,反而是对强占了香港的英国跟西方社会更有好感。

所以自八十年代初中英谈判以来,英国佬只要在跟中国谈判时吃了亏,便不忘制造些声响怂恿港人移民。偏偏这把戏回回使用都很灵验,自八十年代以来,已经超过十万香港人选择了移民加拿大、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大多都是英联邦成员国,只有极少的一部分选择了移民美国。

这些人看似数量不多,但却差不多把香港年收入－100万港币之间的中产阶级掏空了一半以上,其中不乏娱乐圈的高收入人群。比如林孝智就知道,洪锦宝前几年就制定了移民计划。去年风暴刮起来之后,他立刻便站出来怒斥内地,更是首位在报纸上宣称要‘逃离,大陆统治的艺人。他的宝禾电影公司这几年一直有出售的意思,自从八十年代中期以来,洪锦宝的作品也逐渐有些跟不上观众的喜好发展,多部电影投资都是小赔不赚的,也重伤了他留在香港继续拍电影的热情,估计若是有人出面要求盘下宝禾电影公司,洪锦宝差不多也会离开了。

复杂的心情在脑海中翻腾了好一会,林孝智才开口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年中,应该会在今年内”何藩心晴郁郁地把酒一口喝完,任由嘴角溢出了些许酒液也不去擦,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偷情宝鉴》后天就上映了,我会留下等到善后弄完的。不过之后,我大概不会再接新戏了”

之前他为新亚拍了三部风月片,加一起约莫为新亚创造了近八千万港币的盈利。正是这暴利,让林孝智忍住了外界的骂名跟指责,还有来自林家的一些压力,始终坚定不移的支持拍风月片,就是因为其暴利。待到《偷情宝鉴》上映后,何藩为新亚创造的盈利只怕就要过亿了。正是因为有他在,缺钱的时候就拍一部风月片已经成为了林孝智的一个习惯。

看样子,曰后恐怕没这个便利了

复杂的心情下,林孝智跟何藩都没有什么心情多说话,只是闲聊了几分钟便各自找了借口,一个继续去跟老友喝酒加告别,另一个则直接选择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