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脸色有些不好,怔着神想了半天才说:“是大明家哩,你都不记哩了,那时候你还小哩。”
我接过她的话说:“记哩,今儿在坟里也有人说了,是明山讹大明家里地。”
我妈慌着看了看门口,低着声音说:“你小声点,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木人再说起,你咋这会儿想起说这个了,那一家人你还知道哩,都是啥人。”
我冷哼了一声说:“他是啥人,现在一家还不都躺地下去了。”
正说着却听到白小红在屋里“咯咯”地笑。
我进了屋,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边看边笑。
我看着电视上的节目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电视剧,并无可笑之处便问她:“你这看电视也看迷糊了,有啥的?”
她转头看着我正色说:“我不是笑电视,是笑你刚才说的话。”
我有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没搭话地看着她。
她眼睛里闪着光,看着我的时候像是一眼可以看透我似地说:“讹了人家的地,种了几十年,把自己的兄弟也埋了进去,这帐算的也好,地就真成了他们家的。”
我知道白小红现在对唐家已经完全没有好感,也就没太在意她说的话。
歪身跟她一起坐在沙里,却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顺手拿了过来,竟然是枚黑色的扣子。
看着有些眼熟便问她:“哪来的扣子?”
她笑着说:“以前我送你的。”
我一边想着她送我的这么普通的一枚扣子为什么会又回到她的手里,一边拿着扣子仔细看。
黑色的扣子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中间四个小孔是订线用的,记得中学时白小红给我时里面还穿着线,边缘有一圈稍高一点点,除此再无什么特别之处。
我问她:“哪里找到的?”
她反问我:“你放在哪里了?”
我答不出来,很多年前就被扔的不知去向,如果不是她现在拿出来,也许我就忘了这么一回事。
她也没追着问这件事,反而说:“高鹏,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我不在在意地说:“有点不信,不是有人也说好人死的早,坏人活到老。”
她的脸上显出迷一样的神彩说:“那你看唐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闲散地回她:“这一家人就是贪财占便宜的主,不干什么好事,自然算不上好人。”
白小红笑笑地说:“那你说他们家今天的事算是报应吗?”
我坐直了身子看白小红,她还笑着,但是一脸看不清朦胧,整个人都像是在雾里。
她的嘴唇轻启,缓缓说:“咱们这儿不是有句话叫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嘛,你看他们家连下葬都要折腾好几回,可见上天也看他们不对眼,让他们死也死的不安生。”
唐家的事今天的确是蹊跷,从头到尾都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或者一群看不见的人在中间捣乱,尤其是那两只黑猫,不知道哪里来的,应该没人认识,如果是正常人家养的,当时在屋顶的时候就有会说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对白小红说:“也是奇怪,特别是两只黑猫。”
白小红竟然笑出了声音“咯咯”的像银铃一般,她笑完以后对我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家很多猫?”
我一惊,看着她问:“这猫不会是咱桃园里的吧?”
白小红却说:“猫是哪儿的不重要啊,重要的是猫是最有灵性的,有恩报恩,有仇复仇的,这唐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猫也不一定,所以它们才在这个时候去他家里。”
我隐约想起小时候铜山家在我们门前池塘里养鱼的情形,当时好像是为了烧死野猫把村西的青离家的院落都全部烧了,可是最后谁也没看到一丝猫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两只黑色的猫是成了精的,还是鬼魂,抑或是以前猫的后代,把仇怨也传了下来?
我妈进来问我们晚上吃什么饭,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小红就接了嘴说:“吃鱼吧,今天特别想吃。”
我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她自从来了我们家之后,性情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说话做事再不像上学时的小心翼翼,也似乎没有那么通情达理。
后来跟别人说起这事时,有人劝我说,做女儿跟做媳妇儿总是有区别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当天晚上我们家里并没有鱼,白小红说了,我却没做出来,她显然有些生气,眼看着天要黑了,竟然骑车回了娘家。
我妈看着是着急,忙叫着我说:“鹏鹏,快去劝劝小红,咱明天早上就去集买鱼呀,多买点,这天都黑了,往哪儿去弄哩,她再一个人出门,有个什么事咋整?”
我出门已经看不到白小红的影子,也有点不高兴,就没再理她,只顾进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