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仁也不好再推辞了，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此时，突然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是心里又有些许担心，他不知道和一个警局里的愣头青走这么近，到底会怎样，但此刻再次回想起多年前那惨痛的一幕，他心里仍然隐隐作痛。

“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我叫王自超，现在是市刑警二分队的一个小警察。我应该比你小，以后你叫我小王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你杜哥吧。”小王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说道。

“不，不，你不要叫我哥，还是叫我全名吧。”杜凌仁听到“哥”这个字，突然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一双蓝色的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车窗外，似乎有什么痛苦的记忆瞬间侵袭到了他的心里。

王自超只顾着开车掉头，也没看到杜凌仁的表情，暗暗揣摩一下，觉得可能他还不希望和自己走的太近吧，于是只好笑笑说：“行，你既然说了，那我就不叫了。”

从渡云水库下山，基本上都是盘山道，两旁都是陡峭的崖壁，也没有路灯，外加上一到晚上，雾气弥漫，所以王自超开着车一刻也不敢怠慢，睁大着眼睛，顺着汽车的远光灯探着前方的路，一路上也顾不上再和杜凌仁说些什么。

杜凌仁蜷缩在汽车靠右侧的车窗下，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虽然自己一无所有，活的像行尸走肉，但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第一次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

渐渐地，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些久违的感动，这么久以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唯一听自己说这么多，还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他看着车灯尽头的浓雾，听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第一次感觉自己原来还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上，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大约在迷雾里穿梭了半个小时，王自超开着车终于下了山道，拐到了镇上的省级公路，看着越来越明亮的街道和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他开始高兴起来，于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一首美国的乡村民谣瞬间传了出来。

这一下，把车后面正迷迷糊糊的杜凌仁吓了一跳，他甚至“嘭”地一下，弹了起来，头撞到了右侧的车顶，王自超从后视镜里看到，笑笑：“呵呵，不好意思，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关了。”说完，就准备去按关闭键。

“没事，你听吧，这就是你们说的音乐吧？我很久以前在村里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过。”杜凌仁摸着头，平静地说道。

“恩，不错嘛，你还知道这是音乐，这样吧，我们先去镇上的服装店给你买身衣服，然后再去吃饭。倒不是嫌弃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怕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王自超缩回手，朝后面看一眼，认真地说。

“不，不用了吧，其实我都不想来吃饭的，要不你随便买点什么吃的，我就不下去了。”杜凌仁连忙推辞着，毕竟眼前这个人和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会浑身不自在。

杜凌仁虽然太久没和外人接触，但是本能的一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他深深地明白，有一些东西是断然不能接受的，一旦接受了，就要付出代价，那种代价有多么惨痛，谁也无法预料。

望着面前这个如此热情的年轻人，想到这，三十年前的那挥之不去，时刻折磨着自己的那一幕，突然又一下子连绵不绝地蹦到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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