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后、公主……”岳肃按次序冲三人分别拱手,然后说道:“臣之所以说要诛灭刘家满门,那是有依据的,刚刚臣也说过,厉浩荃前去买米之时,米铺伙计先行要价十两银子一石,后有要价十五两银子一石,但就这个,呵呵……”
说到最后,岳肃不禁冷笑起来。
“这又怎么了,商家临时涨价而已,又有什么罪过。再者说,你手下的人,不是也把那伙计给打了吗?难道单凭此事,就能算是诛灭刘家的罪状吗?”公主听到岳肃的笑声,立刻不满起来,大声与岳肃争论。
小皇帝朱慈焴自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似乎觉得也没什么,只有太后张嫣,似乎略有所以。
这个时候,岳肃又说话了,“公主是千金之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当然不会把这等事情放在眼里。千岁看是小事,但对百姓却是大事,对我大明更是重要,甚至可以让我大明朝就此覆亡。”
“岳肃,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为自己的手下开脱。就凭你毁谤我大明朝这一条罪过,就足以让你千刀万剐!”宁德公主指着岳肃,没有好气的喊道。
“臣有危言耸听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公主千岁既然听不明白,那就让岳肃这个做臣子的,给千岁剖析一下吧。”岳肃略一沉吟,随后说道:“先说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臣是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但禄米要折合成官价,一两银子一石,也就是说臣的俸禄每月是白银八十七两……”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一品大员的俸禄是多少,谁不知道!”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宁德公主就抢着说道。
“徽妍,先不要插言,让岳卿家把话说完。”张嫣倒是语气温和,在宁德公主应了声“是,太后”之后,张嫣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继续说。”
“是,太后。”岳肃微微颔首,说道:“臣是一品大员,月俸折八十七两,而现在刘记米铺卖的一石米都要十五两,臣这一个月下来,也就能买六石米。臣府上若是算上护卫,上下几百口子,一个月下来,少说要吃上几十石米,若是按照这个粮价,俸禄发下来用不上十天,臣就得拖家带口到皇上这里来蹭饭。这还要说臣是一品大员,若是七品官员呢?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七两,连一石米都买不起,也就五斗,谁的府上不是十几口,一个月下来,怎么不得两石米,你让他们怎么活呀?官员们都吃不上饭了,就更不要说那些小民百姓了,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不过几钱银子,有的上有老、下有小,试问公主,你让他们又怎么过呀?如此米价,不出一月,我燕京城内怕是到处都是饿死骨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一点不错。宁德公主一天到晚养尊处优,从来没把十五两银子当回事,岳肃先前说的米价,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了岳肃的一番话,还真有些懵了。心中一算,似乎也是这样,岳肃一个月的俸禄才八十七两,这粮食要是十五两一石,确实是有点贵呀。这个米价,对于一个七品官来说,就是更贵的离谱了。
张嫣是小户人家出身,先前已大概听说岳肃话中的含义,所以刚刚才让岳肃继续说。她现在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这米价确实有些贵了。”
宁德公主听太后的语气,似乎有些向着岳肃,连忙说道:“太后,这米价贵是贵了点,但和打驸马有什么干系,更不要说足以诛灭驸马一家了!”
“公主,那臣现在就告诉你,足不足以诛灭广恩伯一家!”岳肃把声音一提,冲着朱慈焴拱手说道:“陛下,现在外有女真窥视中原,内有流寇肆虐,天下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为何流寇越杀越多,实在是百姓为生计所迫。他们认为,不反会饿死,造反或许会死,但或许还会有一口饭吃,所以流寇一直无法全部剿灭。正值国难之际,许多不法歼商,囤积居奇,趁机抬高米价,只图中饱私囊,不顾百姓生死,不顾朝廷的江山社稷。长此以往,吃不上饭的百姓越来越多,为图生计,铤而走险的也就越来越多。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不法歼商尚敢随意抬高米价,不顾天下兴亡,更不要说其他地方。而广恩伯,身为朝廷勋贵,国难之时,理当为朝廷社稷安危着想,可他,罔顾皇恩,为一己私利,哄抬米价,至百姓生死于不顾,至社稷安危于不顾,难道不该诛杀满门吗?要知道,长此以往,莫要说流寇无法平定,百姓无食果腹,哪怕我等朝廷命官,也要饿死在陛下面前!”
小皇帝被岳肃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辞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还不是特别明白岳肃说的意思。但宁德公主听的明白,单凭岳肃所说的“枉顾君恩”这一条,就够婆家喝一壶了,更不要说更不要说后面那“不顾社稷安危了”。
她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太后……臣……臣不告岳大人了,臣回府之后,一定、一定好好训斥驸马,在他在家闭门思过……”
张嫣看了宁德公主一眼,说道:“公主快快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