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婵娟也知道匈奴各族的习俗，她如何敢去和拓跋飞争，何况如果真的要收阿史那猎骄为奴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只冲动的雏鹰。

“阿史那猎骄，日后好生跟随王爷侍候王爷，莫要再生出别的念头了。你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昆弥也可以从沙漠的深处迁徙到原来的祖居之地，也是你这位昆弥王，造福昆弥一族了。”

“是，阿史那猎骄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赐罚。”

阿史那猎骄深深拜伏在地，脸上发烧，按照规矩，他应当奉月婵娟为主，如今却归附了左贤王，心中有愧之余，也知道月婵娟日后是大月支的阏氏，很可能还是大阏氏，因此礼数之间甚为恭敬。

毕竟，如今他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奴仆。

“奴仆如今只是大月支的奴仆，不再是昆弥王，请公主莫要再如此称呼，奴仆承受不起。”

不想抬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她的心中，可会记恨？想到刚才对月婵娟的无礼冒犯，冷汗不停地从身上渗出，若是被单于得知此事，可以用极其残酷的刑罚，处罚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月婵娟轻笑，似乎知道他心中的不安：“猎骄，过去的就过去吧，不必放心上，我已经忘记了。一个王的称谓，和带给部族安定生活，肥沃土地，令族人可以安家乐业繁盛起来的英雄，在我看来，后者的美名，才会永久地流传下去。”

阿史那猎骄深深再拜，目光亮了起来：“是，奴仆谨记公主的教诲，公主内心是如此认为吗？”

“一个消失的部族，有谁会记得？只有不断兴盛壮大的部族，才会被人记住，而那个带领部族走向兴旺的人，才是部族永远传诵的英雄。猎骄，带着昆弥的族人，归附大月支，日后带着你的族人，重新壮大兴盛起来吧。单于统一匈奴各部，统一西域是大势所趋，没有人能阻止。”

阿史那猎骄终于抬起头，挺直了身躯深深凝望月婵娟一眼，这可能是他最后能直视她的一眼。

“奴仆，多谢公主开导，听闻公主一番话，奴仆茅塞顿开，定当效忠大月支，遵从左贤王的吩咐，再无二心。”

月婵娟伸手放下车帘，把阿史那猎骄阻隔在车帘之外，这只雏鹰，终会成长为雄鹰，而她是见证他成长的那个人，也是促成这一切的人。

“回去吧。”

清淡地说了一句，她不想，也不会把在车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任何人。阿史那猎骄也听懂了月婵娟的话，明白贵为公主，她也不愿意说出那些事情，心下稍安，磕头起身离开。

奉了拓跋飞之命，前来请罪，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主人的命令，奴仆只有绝对的服从，不敢有丝毫为难。

车离开，月婵娟回头凝望，拓跋飞凝立在远处的马背上，目光悠远凝望送她离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互相凝望了片刻。

拓跋飞的目光缓缓地转移，拨马离开了沙丘，月婵娟关闭了车窗，靠在车中休息。骆驼车十分平稳，带着她向酒泉的方向一路奔驰。

“公主，公主殿下……”

次日的凌晨，月婵娟正在车中小寐，忽然听得车外有呼唤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略带沙哑焦急。

月婵娟起身，打开车窗向外望去，一张带着焦虑的俊雅容颜进入眼帘。

“仲傲霜，你来了。”

语气淡淡的，没有惊喜，也没有惶恐和委屈，似乎她只是出去玩赏风景归来。

仲傲霜的心剧痛，两日两夜，他没有合眼，没有进食，只喝了一点水，一路带着人追踪不停，但是仍然晚了，没有追踪到她的身影。

心中惭愧，他跪伏在骆驼车旁边：“臣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