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僧道：“那是自然，一切尘缘……”

雅僧只说到一半，便是突然一噎，把后面的话给生生的咽了回去，照说三千烦恼丝，一朝剃度，尘缘皆尽，说起来，这最后一个问题倒也没那么难回答，但是，有了前一个问题打底，雅僧就不敢这么说了，合着好人做了坏事不能功过相抵，但是坏人变成了好人就能前尘尽消？这话说不出口啊！

“善恶，没有那么好分辨的，所谓的正气，我觉得也不像大师说的那般复杂。”端木雨笑起来道：“我对浩然正气的理解只有四个字——问心无愧！”

雅僧的笑意渐去，神色变的肃穆道：“愿闻其详。”

端木雨笑道：“这世界上善人不少，恶人也不少，有喜欢杀人的妖，也有喜欢助人的妖，都说魔性难驯，却不见得就没有喜欢和平的魔，这世间，善恶太多，对错太多，谁也说不清楚什么事是一定对的，什么事是错的，大师，我曾见过一名小偷，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童，他偷东西，因为他家有重病老母，不偷，他母亲会饿死，从道义上来说，他还是一名小偷，但是从孝道来说，他却是孝子，至于我自己，嘿嘿，我杀过的妖不少，杀过的人似乎也挺过，我不敢说自己是对的，但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做错，我不管杀人还是杀妖，皆因为他们有该死的理由，我心中是否有正气，我不知道，可我敢说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一个人，宰的每一头妖，我都问心无愧！”

“我……”雅僧神色变幻许久，随即郎笑起来道：“是我输了，不愧是蜀山弟子，你所说的都没错，做人若是好坏不分，光有正气是没用的，而这世间哪有所有的事情都能分清楚好坏，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问心无愧，便已经足够了，此剑，你拿回去吧！”

雅僧轻轻的一推剑柄，那口浩然正气剑便轻飘飘的落回端木雨的手中。

这一回，端木雨傻了！

浩然正气剑？不错，端木雨对这一柄跟了自己许久的飞剑还是颇有感情的，但是，他不要剑啊，端木雨的本意是先出言打击一下雅僧，然后跟雅僧腻歪一番，最后大义凛然的表示自己其实忍痛割爱也不是不成，只要雅僧能够再给那么一丁点好处弥补一下自己失去爱剑后，那空虚而寂寞的心灵就可以了。

哪想到，雅僧竟然如此干脆，那浩然正气剑直接说不要就不要了。

“难道自己猜错了？这浩然正气剑就是一口四阶飞剑，没什么奇特之处？不对啊，看雅僧那表情，明显是很喜欢浩然正气剑的，总不能就因为浩然正气剑造型好看吧？”

端木雨有些抓不着头脑了，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眼下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一头，雅僧看着端木雨耷拉着脸满是失望，也是不由飒然的大笑起来道：“蜀山小子，你倒是真性情，有什么感觉都写在脸上，只是你这一回注定要失望了，我喜爱此剑不假，却因为这剑本就是我的！”

端木雨楞了一下，剑是你的？我呸，明明是小爷我的！

雅僧笑道：“此剑，乃我年轻时所用，那时候，我还没有出家，说起来，我还是个大才子呢，君子六艺无一不通，琴棋书画也无不可，只是，那却都是家人所嘱，我自己却更喜欢寻仙问道，只是，寻访名川大山，也拜访过不少仙道宗门，连那蜀山也是去过一回，却都是一个答复，说我天资不成，无缘仙途。”

端木雨三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面相觑，海外闻明的雅僧，除了乐善好施，口碑极好之外，其实力也是让人望而兴叹的，不然，是绝对无法在海外立足的，海外散修之间，可一直是凭拳头说话的，而就是这样名震海外的人物，竟然突然开口告诉他们，他的天资很差，差到大小修道宗门都拒之门外的地步。

雅僧道：“你们还别不信，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也算是机缘吧，求道不成后，我便苦研诗书，立志就算无法学习仙道法门，也要用自己手中纸笔拯救万民，后来，竟不知道怎么的，却让我练出一生浩然正气，说起来，这浩然正气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天地间正气长存，以胸中浩然正气为引，我竟然踏入仙道，成就地仙之地，拥有了千年寿元，既然有了那么久的寿命，就算天资差些，也勤能补拙了，而此剑本也只是凡物，是我练出浩然正气之时，巧合的引动了天地正气凝聚于剑身，也就铸成了这柄浩然正气剑，后来，因为宝相寺主持的点悟，我弃道从佛，此剑就丢失了，却没想到流落到了你的手里。”

端木雨吧唧了一下嘴，雅僧的过往倒也有些传奇色彩，只是，明白原由后，端木雨就知道自己注定要失望了，雅僧喜爱浩然正气剑却并非浩然正气剑有何猫腻，说是喜剑，还不如说是前尘忆梦，珍惜当年的种种罢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实力，硬抢也不是难事，肯定也不需要说谎，所以，是否真的拿走浩然正气剑，雅僧其实也不甚在意的！

雅僧既然不在意，端木雨自然就更失望了，那小脸跨的跟被人捉奸在床似的。

“罢了，罢了！”雅僧看着端木雨那耷拉脑袋的样子，苦笑着摇摇头道：“此剑落在你手里，算是跟你有缘分，你又能带着此剑跟我见面，便是跟我有缘，既然有缘，我总不能太过小气了，便给你小子一些见面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