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陆如英十分嫉妒,教了她很久喊娘,小金蟾却都喊不清楚,一直是“凉,凉”的喊着。
薛子桢进来时,小金蟾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潞绸小短褂,下面是翠绿色的裤子,脖子上挂着五彩璎珞,面如满月,目似金星,额间点着胭脂记,头上扎着小揪,上面缠绕着珊瑚串儿,整个人犹如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
虽然许久没见薛子桢了,但她对于这个姐姐还是记得的,伸着手就要薛子桢抱,薛子桢笑吟吟的抱着她坐在一边,道:“今日倒是听话。”
陆老夫人笑道:“那是才刚闯了祸,被你母亲训斥了一顿呢。”薛子桢便低着头点了点小金蟾的鼻尖儿:“你又闯什么祸了?”
小金蟾皱着鼻子撅着嘴,显然不太高兴,一下一下的踢着小腿,摆弄这胸前挂着的璎珞。
陆老夫人看着也是直摇头:“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使小性子,把一套琉璃碗碟给摔个粉碎精光,被你母亲拍了一巴掌,瞧着吧,如今没哭,等你父亲回来了,一准要掉眼泪撒娇。”
陆如英抱着外孙气鼓鼓的:“敢恶人先告状我就再打她一下!”
陆老夫人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都是做外婆的人了,还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说着又哄小金蟾:“乖乖不怕,外祖母在这儿呢。”
小金蟾就咧着嘴得意的冲着陆如英笑,她这副小样子倒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对于多出来的霍周,陆如英没有多问,陆老夫人也只是问了一句,然后给了见面礼就罢了。谁都没有分太多的注意力给他,倒是李益见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怪可怜的,便带着他到了院子里玩。
因为小金蟾的缘故,薛丹臣提前在院子里搭建了一架秋千,李益便让霍周坐上去,一下一下的推着他玩,又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去拿。”霍周摇摇头。看了一眼满是欢声笑语的正房。低下了头。
李益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怜悯,叫人端了个什锦攒盒出来,里面放着七八样点心。甜的咸的都有,肯定有霍周爱吃的,霍周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上,果然吃了不少点心。不过大多数口味都是偏咸的。
李益笑道:“你叫霍周对不对?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
霍周对温和的李益很有好感,先是点点头。继而道:“是我母亲给我取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是生我的生身母亲,并不是现在名义上的母亲。”
李益惊讶于他的早熟和聪慧,道:“不管是生身母亲还是名义上的母亲,只要对你好不就成了?”
霍周点点头:“其实我本来不想来霍家的。是祖父说会有人照顾我,我才来的,不来也没有办法。我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没有办法照顾自己。不过如今看来,我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也不坏,派人照顾我,还教我识字,只是我还不能确定,她是真心对我好,还是只想做戏给大家看,到底如何,还要看以后。”
李益听他语气冷淡的说出这番话,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说出来的话吗?他想了想道:“如果你怀疑,我可以告诉你,桢姐儿人很好,她绝不会做出什么暗害你的事情的。”
霍周耸耸肩:“谁知道呢,我答应来霍家,一面是因为祖父的劝说,一面是因为……”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恍然陷入了回忆似的。
他跟随母亲从突厥来到京城,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客栈里,有一天,母亲来看望他,嘱咐他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母亲死了,那么杀人凶手必定是薛子桢!到时候你一定要为母亲报仇才是!”
他一直觉得母亲说这话有点疑神疑鬼了,直到那天祖父过来,说母亲死了,他愕然之余,才不得不相信母亲所说的话,所以他答应了回到霍家,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近那个害死他母亲的杀人凶手!
他说自己没有念过书,让那个人教自己,接近自己,对自己失去戒心,然后表现的很乖巧,很听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小,还没有能力报仇,所以只能隐忍不发,勾践十年卧薪尝胆,他相信,他也可以做到!
对上李益的目光,霍周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回答道:“一面也是因为我还小,一个人在外没有人照顾显然是不行的。”
李益不由失笑:“你看上去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显得老成。”
霍周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孩子才会有的得意洋洋的笑容:“有很多人都夸我聪明哦!”
李益也笑了,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了,怎么竟然觉得这个孩子狠戾呢,如今看上去,也不过是较为聪慧罢了,本质倒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团团围着坐下,只有棠哥儿和小金蟾被奶娘抱着坐在一旁,棠哥儿还好,小金蟾却极其不老实,一个劲探着身子要薛丹臣抱,薛丹臣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抱在怀里,用筷子蘸了点糖醋排骨的酱汁喂给她吃,小金蟾咂咂嘴,显然十分喜欢,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腻在薛丹臣怀中还要再尝一尝。
其他人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了,唯有霍周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着小金蟾,即便是女孩子,这也太娇惯了吧,他打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吃饭,也从来没让人喂过,更别提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