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武沦陷后，以东灵铁骑为主体的联军骑兵部队担负着殿后掩护的重任，此时的凌雪显然刚刚从一场激烈的血战中脱身出来，看上去精神萎靡，疲惫不堪，血污整个儿染红了她的铠甲和战马，就连眼神都显得那么黯淡而绝望。连番败退和看不到任何转机的战局让心力交瘁的凌雪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老了至少二十岁。

小燕默默俯视着城下的凌雪，仇恨的感觉并未褪尽，但好像多少也掺杂了一些怜悯在里边。这个厉害的女人，如今身心俱疲，穷途末路，如果小燕真的想，此时只需要打个响指就能看到她顷刻间被上千支利箭掩埋当场！

“变种人今晚就会抵达”，凌雪仰着头，目光很快从奥蕾娜身上转到小燕身上，她指着身后的难民，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要如何才肯放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一条生路？”

“哼！”，奥蕾娜死死盯着凌雪，抢在小燕之前怒吼道，“很简单！你、路易萨、古烈！还有你们剩下的所有士兵，把你们所有人的头统统砍下来后，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行！”

小燕抬起手阻止了自己姑姑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后用一种冷冰冰且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凌云在哪儿？叫他来见我”

凌雪无奈叹道“事到如今，我们私人的仇怨还有那么重要吗？再说那也是艾妮自己挑起的战争，那次战争里死在她铁蹄下的东部军民不止十万，那些人的亲人又该找谁报仇···”

不说到艾妮还好，凌雪一提到艾妮反而直接唤醒了小燕心中已经渐渐淡化的恨意，她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打断凌雪沉声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是敌人就要有敌人的觉悟，老实说，让你们待在要塞外已经很客气了！要我说，现在就该下令放箭将你们驱散的！”

凌雪语气一窒，总算是意识到如今的小燕已经没那么悲天悯人了，她无力地解释道“不管怎样，如果你还想击退变种人就一定需要这些人口！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士兵全部调开，只希望你能放这些平民进去···”

凌雪已经接近于哀求了，小燕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我们有能力打败变种人，这就不用你费心了！”，安琪担心小燕会心软，抢先接口道，“而且我们也无法断定你的士兵有没有脱下铠甲混在平民里”

最后的谈判终究没能取得任何进展。凌雪和跟过来探听消息的难民默默退到五百米外，绝望与恐慌似乎在这一刻平息下来，东部败军和手无寸铁的难民们在海城军队的注视下开始准备一场毫无希望的最后决战。

或许是因为变种人囤积于中路战场的兵力实在太多，尽管它们也为攻破安武先后损失了十几万人，但这样的伤亡数字显然已经无法迫使变种人停下脚步来等待新生力量的产生。安武陷落仅仅两天后的早上，它们紧紧追赶在难民身后一路杀到一指谷附近，走投无路而奋起反抗的东部人在一指谷外的平原上与变种人展开了一场面对面的血腥厮杀。

所剩无几的联军士兵唯有硬着头皮在最外围抵抗，很多身强体壮的男子也自发投入到单薄的防线中。东亚人拼死一战的勇气暂时遏制住了变种人的冲击，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样的坚持实在与垂死挣扎无异。借助高高的城墙尚且挡不住，在这样一个完全无险可守的平面地形下作战，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战斗刚开始的一个小时里，背水一战的人类联军占据优势，正面的四千多残兵败将不但硬生生截停了两万多人的变种人先头部队，甚至差点直接击溃对方。

然而随着变种人后援部队不断赶到并立刻投入战场，锐气已失的人类部队便每况愈下。即使不断有平民加入战斗，但双方的兵力差距仍然越来越大，自顾不暇的士兵们再也不能有效保护自己身后那些脆弱的老弱妇孺，有越来越多长途跋涉而变得饥肠辘辘的变种人拎着血淋淋的刀剑破开防线杀入其后方拥挤不堪的人堆里，惨不忍睹的大屠杀随即在人群边缘上演。

当还能站立的人类士兵变得所剩无几，平民们参与决战的勇气自然也就马上分崩离析，惊恐万状的难民们一心只想着远离变种人，百多万人的尖叫号哭声震耳欲聋，大片大片的人潮徒劳地左右涌动，混乱中不计其数的老人孩子被挤倒在地便再也没有爬起来···“把门打开”，要塞之上，小燕紧紧捏着拳头沉声下令。

“小燕···”，站在小燕身边的安琪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我说把门打开！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