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多拉像忘掉了她那该死的豪华飞行器一样,冲到那些花花草草面前兴趣盎然爱不释手,并且贪婪但在艾索眼里是做作地对着每一片叶子和花朵深深地呼吸,样子倒是蛮养眼,如果没有那该死的飞行器折磨艾索,他也许会拍几张照片与大家分享。
问候完每一片叶子,她又想起了她的飞行器。
但艾索又本能在阻止她。
艾索指向晴朗天空中那耀眼的太阳问丹多拉,锐特星也是这样的吗?她自豪地伸出两根漂亮的手指。
真是气人,人家的太阳都有两个!尽管艾索在漫天遍地的资料里看到过那里有两个太阳,但现在从丹多拉那显摆的两根手指上,他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伤害。
丹多拉回头去找飞行器时,艾索又指向白云。
丹多拉用艾索的母语生硬而清楚地说出了两个字:“彩色。”
艾索同样从那些烂大街的资料里知道,锐特星空中有一种极原始且无毒无害的微生物,随风飘浮在高空中,多以云为生存媒介,因为这些微生物在不同生长时期和自然条件下,会变换不同的颜色,所以那里的云有时也会成为彩色。
艾索知道自己是在本能地拖延时间,就像这样下去能躲过什么似的,但他所做的一切却让他感觉是在自取其辱。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二话不说,直接将丹多拉领到那被几颗大树围绕着的后院,并且尽量掩饰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双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艾索那艘二手飞碟。
丹多拉惊讶地看着那二手飞碟,艾索感觉她的鄙视已经溢于言表。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种表情完全是有钱人对穷人毫不掩饰的歧视。”这当然是艾索想的。
艾索指了指他二手飞碟的后面,丹多拉的飞行器就在那里。
丹多拉这才又露出了她温柔美丽的笑脸,或许她刚才在想,怎么自己漂亮的飞行器成了这副倒霉样子。
来到丹多拉飞行器的这边,首先那个被救援杆弄坏的部件和被救援杆弄出的几道划痕被丹多拉发现了,接着就是可能是降落时被树枝或是围栏弄出的伤痕。
艾索忙比划着对丹多拉说:“太空中,嗖嗖地,陨石?!”然后他又指着院子边上的大树说。“会不会你不小心撞到了大树,天上说不定也会有树呢……”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丹多拉一直微笑着望着艾索,艾索真不知道她此时是咋想的。
然后,然后丹多拉就看到了她飞行器的舱门,那个已经完全变形破损并且几乎脱离的飞行器舱门。
艾索默默地转过身去,不知该怎么再编下去,抬头望着天空,已经无话可说。
丹多拉看看舱门又看看艾索,看看舱门又看看艾索,连续几次,艾索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她的表情。
“为什么不砸这里?”
丹多拉指着飞行器一块视窗说着艾索听不懂的语言,但艾索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尽管在她那听不懂的语言里除了疑问并没有听出指责和埋怨,但让艾索羞愧的也正在于此,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放在一边的钥匙看不见却用铁棍去撬保险柜的蠢贼一样。
好在丹多拉只是无奈,并没有气愤,或许多少也有些鄙视什么的表情,但艾索知道那仅是针对他的智商。但让艾索宽慰的是,丹多拉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地让他赔偿,或是要起诉他。
丹多拉优雅而小心地绕过那已经破烂的舱门进到飞行器里去收拾什么东西,艾索站在外面抹了把冷汗,暗自想:“你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损失是吗?肯定是个败家女……”
“你弄坏了我的飞行,我怎么回家?”
回到屋里后,艾索从丹多拉温柔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无赖和几分威胁,让他感觉危险与麻烦正一步步逼近。
“不也是为了救你。”
“又没让你救我。”
“可是……”
“为什么不报警?你想得到什么?”
“可是……”
“可是你弄坏了我的飞行器,很贵得哦。”
“可是……”
“要不报警吧,不知道警察会怎么看。”
虽然丹多拉的语气一直都很温柔,并且是面带优雅而甜蜜的笑容,但艾索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因在他看来,此时的丹多拉更加无比邪恶阴险狡诈。
“那好吧,还是让警察来解决吧。”
艾索想孤注一掷,他向靠窗边的桌子走去,多功能手执机就在那里,这时他不想让丹多拉看到自己涨红的脸而背对着她,所以也就没有看到丹多拉的表情忽然有些紧张。
艾索的动作并不快,因为他在犹豫,心理在权衡,想如果惊动了警察,自己的解释他们能相信几分?丹多拉的星际身份会不会更有优势?丹多拉肯定有钱,而自己刚买了这房子现在还欠了些外债,如果闹到法庭又有多少胜算?这事闹起来会不会影响到工作,这份工作对自己很重要,并且现在正是升职考验期……
艾索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感觉对自己不利,当他的手伸向手机时,忽然一句话映入脑海:能外交解决的,绝不主动发起战争。
也就在同一时刻,丹多拉在艾索背后本能地伸出手想阻止离自己十几步远的艾索,并且嘴已经张开,准备用女人独有的也是最后的狠招——眼泪和哀求——来征服敌人。
时间虽然仅有两秒,但这时间似乎顷刻间凝固了一样,漫长而惊心动魄,因为这两秒钟完全可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决定主动与被动的关系。
在艾索已经触到手机的手收回来的同时,丹多拉的手也收了回来,但在艾索转身的那一刻,丹多拉的手已经收不到身边了,于是她就很优雅地将手放在秀发上,然后慢慢梳理起头发来,并且那来不及闭上的嘴,直接将嘴角翘起,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很喜悦,同时她干脆再将头轻轻一歪,像是在鼓励艾索快去联系警察局。
也就是在艾索转身的那一刻,在他看到丹多拉轻松的表情和随意的动作那一刻,他感觉站在自己书架旁边的丹多拉是那样地高贵而不可侵犯,是那样地从容而有信心,而感觉自己却是在不断地崩溃。
“那你到底想怎样?”
艾索在哀求,此时他完全乱了阵脚,就差哭了,他没明白,眼泪与哀求是女人的杀手锏,却是男人最后一块可以随意被揭去的遮羞布,也许可以博得一丝同情,但也是缴械投降任人宰割的表现。
丹多拉慢悠悠地坐进旁边的一张椅子里,摆弄起自己完美无瑕的手指来。
艾索低头垂手立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