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承,我和你不同。我纵使再恨你,也不会对你下手。一命抵一命的说法,永远不会是仇恨得到解脱的归宿,只会让自己沉沦于杀戮。一旦我为了复仇杀了你,为了生存,我可能还会杀更多的人,最后湮灭人性,受尽良心的谴责。我不想变成那样不伦不类的人,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为了复国大业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你也再不是我初识时,那干净澄澈,儒雅谦和的少年了。
一语作罢,姬怜美快步离开。
白玉承躺在绵软的枕头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盘棋,我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回想,五月十五夜。
“殿下,你为何不同姬怜美说实话。”
“你知道的,姒镜尘救过我,我不想欠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极有可能真的会对您下手,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了,如今内忧外患,您若不解开这个矛盾,无非是在给自己树敌啊。”
“司徒,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明白人,也累了,你就让我暂时任性一下吧。”
我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所以,就让我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吧,即便她对我的恨越来越深,我也不愿让她在爱我的路上,受到伤害了。
我怕你成为别人棋盘中的棋,而我即便是倾尽天下,也没法保护你啊.......
白玉承立于窗棂,回想起这番话来,心中一派澄明。
真是没有想到,我会有甘愿为一颗棋子,而自愿满盘皆输的想法。
“殿下。”司徒澈从门外走进来,半跪于地。
“什么事......”
“陛下发来诏书,让您即刻班师回朝,不得恋战。殿下,依我之见,我们不必理会,只要一举拿下姑苏,我们能掌握的兵权就足矣能与大宋朝廷抗衡,加上眠付在朝廷的打理,莫说是吴宋,半壁天下皆可在您的统治之下。”司徒澈提议。
“不,”白玉承眼眸坚定,“听我号令,即刻,班师回朝。”
次日的正午,一行人马就已到达大宋都城商丘市里。
在姬怜美的印象里,春秋宋国应该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可现在在她眼前的宋都城商丘远不及姑苏之繁荣。
来来往往劳作的人脸上皆带着愁苦之色,跟在身后凶神恶煞的雇主手中拎着粗皮鞭,毫不留情地将鞭子抽打在落在后头的一个雇工的肩背上。
“太过分了。”姬怜美放下马车上的垂帘,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这样的场面在古装电视剧里时常会看见,可如今,这暴虐的一幕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眼前的,视觉冲击力比电视剧里大的多。
白玉承似乎对这一切已是见怪不怪了,除了眼中暗含着一丝忧伤外,也再无动作。
至于司徒澈,他本便是一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人,见到此番情景,他连那一丝忧伤也没有。似乎乱世中,这样的情景已不值得再让他有丝毫的怜悯。
这两个人,一个因过分有情,故作无情以求安身立命,得偿所愿。而另一个,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从未动情或施以怜悯,除了忠于主人,就不再有丝毫情感。
“世道如此,这样可怜的人,又岂止只存在于大宋。你看过的是繁华如花,又怎会知这些活在战乱,弱势之国的百姓,是怎样被人踩在泥里的,就算是死,也未必会明白自己究竟死在谁的手上。”白玉承望着方才过去的一行人,感叹道。
入城门时,守城的侍卫向司徒澈讨要了令牌,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太子殿下,便放行了。
原本以为吴越的宫殿宏达壮观,如今看到宋国的宫殿,姬怜美才明白什么叫奢靡至极,同方才来时看到的穷苦景象截然不同。皇宫内苑四处歌舞升平,就连迎面走来的太监丫鬟,都是圆润富态,一副生活美滋滋的模样。
白玉承将车帘拉的更紧实一些,从身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人皮的面具。
姬怜美脸色骤变,指着那张面具颤抖地问道:“这,这是......”
“别怕,这面具并不是由人皮制成的。以后,只要出了我的府邸,你都需将此物戴在脸上。”
“为什么?”
“你觉得,依照我父皇那怕事的个性,知道你是刘国公主后,他还会将你留在大宋吗?”白玉承将面具捋好,细心地替姬怜美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