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相顾无言,眼神交汇间,更胜万千交锋。
因为他们都知道到了这样的关头,各自的底细目的都被对方摸了个半透,既属于不同的阵营,两相对垒,多说也无益。
沈钰痕深深望了眼沈大少,带着些请求的口吻,道:“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他似笑不笑,“如果二弟能助岭南军得清远镇的军事布防权,我保证一定不会伤害她。”
沈钰痕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眼神无奈而哀伤,“大哥,你知道的,信仰这回事最难变通。就算你拿她的性命要挟我,也许我都不会动摇。”
沈大少笑了笑,只有嘴角一个斜劈的弧度,声音极低,几乎让人听不到,带着几丝讥讽惆怅。他将视线移向空旷处,放得极长极远,眸波颤动间,像是翻寻到了那些,在往事烟雨里晒干的旧事,表情也多了几分泛黄的温暖。
“时间过的真是快,一晃数秋,殊不知当年在院子里被父亲追着打着,骂着胸无大志的二弟,也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也有了不可动摇的信仰。”
......
那碗里研磨成粉的药是甘草,山茱萸。
纵使再报仇心切,在还未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之前,她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制毒,在精兵把守下亲自端送毒羹。因为仅仅董国生这一条人命,远远不够。
今日只是试探,其实从她进门时,就发现藏在屏风后的沈大少。她故作不知,将计就计,如料想的那样,精明如沈大少,他果然早就防着自己对董国生动手。
正想着,屋门哐的一声开了,破门而入的是董长临,一脸难掩的焦急,气喘吁吁的扶着框,上上下下将平嫣打量了好几眼。
平嫣还未反应,便被他冲进来,一把拧住手腕往外带。
“怎么了?”正门外,平嫣挣脱他的手。
月色皎亮,繁星遍布,晃悠悠倒进他的眼睛里。平嫣只觉得他一双眼亮得吓人,似乎能折射出眩人的光来,一念偷溜间,也有那么一双眼睛冷不防的撞进她的脑海里,似乎沈钰痕瞧着她时,总是这般黑亮黑亮的。
平嫣皱了下眉,心里忽来一阵钝痛,似乎拿刀磨着,声音清晰,转眼间,她的脸色也白了下来。
董长临却是一脸涨着的红,沾着的汗珠,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紧绷着,带着慌乱的坚定。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总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道神经都被巨大的意念趋势着,只将平嫣的手腕握得死死的,二话不说将她拽去了董国生的屋子。
董国生正在屋子里和美妾调情,不料儿子没大没小的闯进来,顿生一脸乌云。
素日里过分规矩儒雅的董长临此刻像是中了邪,也顾不得看顾父亲脸色,直接扑通一声跪落地上,磕出一声闷重的响。
接下来他的话更是震人心神。
“父亲,儿子恳请你,准许我娶桃嫣为妻!”他重重俯下身,将头埋于地面,沉沉磕下
是长久的沉默,落针可闻,令人心慌。饶是平嫣早有准备,也绝没料到向来瞻前顾后的董长临竟然杀了这样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额头触在坚硬的地面上,睁眼时是几片朦胧灯影,以及她立在身侧时,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似乎成了一缕缕极细的盘旋青烟,渐渐唤醒他的理智。他一动不动,身子渐渐变得麻木,仿佛全身的血都回流到脑子里了,那样炽热的颜色,满满腾腾都装满了她的音容相貌。
他等不及了。
自从知道了傍晚她去父亲房里送药羹,且停留了很长时间,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父亲究竟是怎样好色的品行,他真怕一招不慎,姻缘错过,他真怕上天会再夺去他活着的最后支撑。
他又重重磕下,声音是掷地有声的清澈,“恳请父亲同意,要么儿子终身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