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播报提示上车,林大国看了眼身后的人群,提起东西转身离开。
林悠跑得飞快,上次田径比赛她拿第一名的时候都没有跑得这么快。
冬天本来就穿得厚,这跑起来活像一直企鹅,谢子衿追在她身后,“林小悠,你这是逃课,你不怕林叔叔骂你了?”
“骂就骂吧,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的声音回荡在冬天的风里,有年少的倔强和勇敢。
林悠冲进车站,拨开人群直奔最近发车的候车室。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提着行李正消失在她的视线。
林大国的背影总是挺拔得不像话,长期在部队生活让他的体型比一般人好辨认很多,所有林悠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
“爸!”林悠大喊一声,拼了命往那个方向跑去。
林大国脚步一顿,僵硬地回头就看见自己女儿满头大汗地往自己奔来。
“悠悠!?”
叶文文看林悠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不由得大吃一惊,准备上前时却被谢子衿拦住了。
“阿姨,林悠和林叔叔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可、可你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上课吗?”叶文文担忧地看向入站口的方向。
谢子衿笑了,他想到林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冲出教室,奋不顾身地往车站跑,路上一步都没停下来休息。
看来,林小悠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啊。
林悠跑得飞快,到林大国面前时根本刹不住车,一头扎进他怀里。
“爸……”林悠抬头,脸上的汗顺着额头滑落,眼神里有些惶恐。
“你怎么来了?”
“我……”林悠重新站好,终于下定决心说:“我想告诉您,上次期中考试我考了班级前十,上上次是年级前十!夏季运动会我拿了田径组的冠军,我不爱吃鱼,脖子上的伤是因为有人冤枉我朋友,打架的确不对可我也是事出有因。”
她的语速很快,仿佛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经练习了很多很多遍一样。
“还有,您去年答应我回来陪我过生日,但是食言了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所以这是你的错误,林大国同志,我们扯平了!”
林悠快速地说完,然后长舒一口气,自己这也算是变相的“道歉”了,她想来想去,要是等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两个人万一都还记着这事儿,那多尴尬啊。
林大国显然没料到自己女儿会和自己说这么多,短暂的怔愣后反应过来说:“没有扯平。”
“啊?”林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现在是周二上午十点零七分,你现在应该有教室上课。”
林悠耷拉下脑袋,她就知道肯定是这么个结果。
“但是,下不为例。林小悠同志,我们真的扯平了。”
林大国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有薄薄的汗,从刚刚林悠撞进他怀里,他的心跳一直没有平稳下来。
这是第几次抱这个丫头?
好像小时候抱她才那么一点点大,软软地像个毛毛虫一样,刚刚那一下撞得他有点疼,这丫头现在是有多瘦?
林悠喜笑颜开,握住他的手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亮。
谢子衿看得心里难免有些触动,原来那么倔强的林小悠一直在为了生日没有等到那个电话而耿耿于怀。原来那么古板严肃的林叔叔也会说‘林小悠同志,我们扯平啦’,原来这就是亲情。
这世界上的缘分怎么能说得清呢,尤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他们见过你张牙舞爪的模样,见过你安静睡着的模样,见过你所有好的,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许你这一刻正讨厌着他,下一秒就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人来人往里,林大国摸了摸女儿的头,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其实林悠也没有那么差,至少体能还是不错的,学校到这里两公里的路她都能跑过来。
叶文文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对身边的谢子衿说:“子衿,谢谢你。”
“谢我什么?”
“阿姨知道,这几天你肯定磨破了嘴皮子劝悠悠,她那个脾气我不是不知道,要是没人劝打死她也不会主动低头的。”
谢子衿连连摆手说,“这次真和我没关系,是林小悠她自己想通了,其实我也挺吃惊的。”
“是吗!”叶文文也有些吃惊,又转念一想,不由得欣慰笑了。
再过两天,就是林大国的生日了,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