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蒋承泽重新笑起来,“没事,去吧,小心些。”
他话音刚落,便率先起身上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直奔着山头而去。
老人匿进一处偏房,刚要对着门口开枪,突然听见一阵风驰电掣般的引擎响声。
一辆车正打着喇叭狠狠碾过木屋门前的台阶,半个车身撞进了大门。
这波火力吸引得着实高调,全身迷彩的雇佣兵一股脑地涌过来冲着武装轿车一通扫射。
蒋承泽上膛打开车门作掩护,趁敌人换弹的间隙飞速地开门闪出车厢,一个前滚翻滚到木柱后,开枪点射,枪枪爆头。
雇佣兵人多势众,不出半分钟便把蒋承泽这临时的掩体扫了个七零八落。蒋承泽拿牙咬开烟雾弹的安全栓,扔在自己前方一米开外,趁着敌人慌忙避闪,迅速穿过烟雾绕房子一圈,翻窗躲进个小库房里。
“呦,什么这么香?”蒋承泽拎起一个酒坛子拆开泥封,转身靠着桌子刚喝一口,便跟犄角旮旯蹲着那人打了个照面。
老人,“……”
蒋承泽,“不是吧,哪家人这么残暴,居然连老弱病残也压榨?”
老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这木屋的主人!”
蒋承泽腹诽,你是把“主人”二字写脸上了不成?还让我看,我哪看得出来。
老人又一拍桌子,“把那酒给我放下!老子特意留下祭灶王爷的,是你这种毛头小子想喝就喝的?”
蒋承泽翻了个白眼,“您还是省省吧,还祭灶王爷,过会儿人冲进来,看是不是灶王爷保得你。”
言式在原地找了找信号,不等听蒋承泽的话跑下山,便直接拨通了叶闻的终端。
“调动七区所有武装,到蒋承泽的定位,快!”
他从没这么吼过,挂电话的时候嗓子一股血腥味,大脑也似乎有些缺氧,太阳穴突突地跳。
言式一个踉跄扶住石头,指尖颤着抠进岩石表面硬化的泥土,他站在原地,身体崩得死紧。
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坚定地回头,往木屋的方向跑去。
蒋承泽扒下就近一尸体的防弹衣套上,嫌弃地看了一眼蹭得到处都是的血迹。
他顿了顿,拿同样嫌弃的目光看了眼猫在墙角的糟老头子,“你慌什么呢?”
“不知天高地厚!”老人压着嗓子骂,“知道外面多少人吗?”
“四十突击枪手,还有两个狙在后面山头上。”蒋承泽从防弹甲里摸出快干净的口香糖,惊喜地扒开糖纸塞嘴里,“全副武装。”
老者凉凉看着他,“那你又杀了几个?”
蒋承泽叹息,“不才,七个突击手一个狙击手。”说完才后知后觉叹息一声,“卧槽,还剩那么多。”
老头沉默片刻,终于吐出了扬名各类警匪片侦探片的经典台词,“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要被包围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蒋承泽漫不经心抹去瞄准镜上的血渍,开镜往后山看了一眼,“嗯……射程有点呛,什么辣鸡枪。”
老者,“你听见了没?!”
蒋承泽突然翻出窗外一阵扫射,子弹壳迸飞,带着滚烫的温度灼伤地面,枪响灌满整片礁石的区域。
“两个狙。”蒋承泽翻回窗户,盘腿坐在床边填弹夹,随口吐槽道,“这帮人未免太怂,三十来个人打什么伏击?好意思吗?”
老者侧耳听了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脸色不由一变,“乌鸦嘴。”
蒋承泽当机立断拎着老人翻出窗外,单手提着后坐力极强的突击步枪,压枪点射打死藏匿于礁石后的敌人,顺手把老人往前一搡,“跑,去海边,想办法游到另一边上岸。”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老者冷笑,“老子杀敌无数的时候你妈都还在玩泥巴呢!”
“时代会变的爷爷,”蒋承泽填满弹夹,蹲身,枪口搭上窗框,向房内紧闭的门口瞄准,“人呢,有时候不服老不行,赶紧下山,在这我还得保护你。”
老者一咬牙跑到方才的礁石后,捡了敌人的枪,原地猫下了。
蒋承泽叹了口气,临时改变了战术。
他蹲低起跳,扒住房檐,身子一荡爬上屋顶,掰开固定松动的木瓦,在敌人冲进来的一瞬间,开枪扫射。
敌人的慌张不过一时,接着,十几把枪口齐刷刷冲着屋顶而来,流弹击碎木片,房顶瞬间打得七零八落。
随着掩体的不完整,蒋承泽渐渐暴露在了敌人眼前,他有技巧的变化走位,尽可能避免被击中要害部分,却难免被难以预测的流弹擦伤。
蒋承泽深吸一口气,从屋顶一跃而下。
敌人的枪声响在背后,蒋承泽抬手从防弹衣里掏子弹,被一枪穿透肩胛。
他闷哼了一声,原地一滚闪进礁石。
老者正好也躲过来,跟蒋承泽碰了个正着。
“我杀了起码四个!”老者炫耀道。
蒋承泽象征性地伸了个大拇指,“厉害……你有几发子弹?”
老者低头看了眼,“五发。”
蒋承泽苦笑,“比我强。”
他只剩一发了。
没有炸药,六发子弹,废了一只手,还有将近二十个敌人。
“子弹都给我。”蒋承泽道,“你快跑吧,下山去找言式。”
老者想也不想的摇头,“开玩笑,你一个人怎么行。”
蒋承泽直接来抢的,“跑!”
他懒得像狗血剧一样你推我让半天,对这死倔的老头子也没什么好感。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早都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在这里拼死拼活的玩命,归根究底,可能还是为了言式吧。
他不想言式失望。
蒋承泽猛地闪出掩体,提着尸体挡在身前。
枪声骤响,在蒋承泽的身后扬起沙尘。
蒋承泽转弯回到下山路口,一把扔下七零八落的尸体,他开来的车就在眼前了。
开枪,六发子弹,毫无保留地倾进车后的邮箱。
巨大的爆炸声裹挟着火光冲破天际。
蒋承泽被气浪震出,后背狠狠落地,内脏绞痛着吐出一口血来。
他握着枪的手卸了力,渐渐松开了扳机,愈发模糊的视野突然闯进一队武装直升机,嗡嗡作响的鼓膜捕捉慌张的脚步声。
言式扑跪在他身边,双手悬在蒋承泽血肉模糊的身上,似乎想抱抱他,又怕无意间加剧伤口。
“蒋承泽……”言式最终只是哑着嗓子喊他,“你清醒着吗?现在不能睡。”
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过来,七手八脚把蒋承泽搬上去。言式跟在担架后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救护车侧面的家属位置。
护士给蒋承泽输上血,两个急救医生给大创口止血。
“蒋承泽?”言式身子从凳子上滑下来,整个人蹲在床边,自耳边唤蒋承泽的名字,“能听到吗?不能睡啊你。”
医生小声提醒他,“他里爆炸中心太近,有可能已经暂时失聪了。”
言式心口忽然凉了一下。
不剧烈,也说不上痛苦,但余劲却顺着胸口爬了一身。言式的脸色苍白了些许,听那善解人意的医生道,“没确诊之前什么都是推断,病人身体很好,扛得过来。”
言式乏力地坐回到椅子上,抬头盯着车顶上的灯光半响,突然低头将整张脸埋进掌心。
这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