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钟炳义并没有继续在这边待着,而是转身回到柜台那边,开始整理自己的事情。
“影青瓷有是有,不过现在只是一堆碎片,我需要回头确认一下。若是瓷片足够,还是能修复起来的。”江宁边说着,将肩头的背包摘下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包古瓷片打开。
看了一眼,江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是这包,这是陈杰然的。”
嘴里嘀咕着,江宁又将另外一小包古瓷片打开,指着那套圈到手后挑出来的几十块古瓷片说道:“喏,就是它们。”
易飞扬低头一看,叹口气,扭头看看一旁坐在那里低头摆弄着手中东西的老者,开口说道:“你这碎成这样了,陆老爷子都不敢说能修复好,你也敢夸下海口?”
坐在一旁专心于手中东西的陆心斋,听到易飞扬提到自己,抬头看了他一眼的同时,也看到了江宁面前的那一堆影青瓷古瓷片,不由随口劝了一句。“年轻人,古瓷的修复,可不是拼积木这么简单。碎成这样了,难修好了。”
“不难。”江宁认真地说道。
回到柜台的钟炳义,虽然表面上看去是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实际上两只耳朵一直竖着,留心着这边江宁跟易飞扬的谈话。
想那陆心斋何许人物,浸淫古玩少说五十载,瓷器的修复水平不敢说在全国排进前十位,前二十位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样一位泰斗级人物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江宁竟然……
钟炳义不由暗叹一句“终究是年轻啊”。
陆心斋一听江宁的话,望着他那认真的表情,笑言道:“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无知?呵呵,小伙子,我也不怪乎你,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老天第二我老大。”
“可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慢慢的,接触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太大了……”陆心斋是在说给江宁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好比我手中的这个小玩意儿吧,在我见到它之前,若是有人跟我提起还有这样的东西,我是断然不会相信它的存在的。”边说着,陆心斋左手举起先前一直把玩的小玩意儿,感慨起来。“可现在呢?它就真实地握在我的手里。”
江宁听着陆心斋的人生感悟,低头收起自己的影青瓷古瓷片。
收拾好了东西,江宁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陆心斋手中的东西,开口说道:“你要是实在觉得我做不到,那就当是我……”
话到一半,江宁忽然停住了。
易飞扬看到江宁跟陆心斋在交谈,始终没有插半句嘴,只是绅士地面带微笑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见江宁语气依然执拗,陆心斋摇摇头,耐着性子说道:“小伙子,很少有年轻人在我面前能如此执拗,这倒是勾起我这个老头子的兴趣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能修复这东西?”
江宁并未答话,只是出神地盯着陆心斋的方向。
易飞扬等了十几秒,见江宁还未有反应,扭头顺着江宁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先前进门蹲在太师椅后面的那个邋遢青年,此时正盘腿坐在先前易飞扬的那张太师椅上,一手拎着那八宝琉璃壶,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地喝着茶水。
价比黄金的一壶正宗武夷山大红袍,在邋遢青年的手里,俨然就像是喝矿泉水一样。
偏偏对方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悠哉悠哉地喝完茶,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八宝琉璃壶,扭头喊道:“钟老板,再来……”
话到嘴边,邋遢男这才发现江宁跟易飞扬正望着自己这边。
讪讪一笑,邋遢男冲易飞扬说道:“有点儿渴了。”说完,邋遢男将先前盘在太师椅上的双腿展开,起身端着手中的八宝琉璃壶去找钟炳义添水去了。
易飞扬见状,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到邋遢男离开后,江宁的目光依然没有从那个方向上挪开,顿时明白,江宁并不是在看邋遢男。
谁会想到,一个公子少爷、一个古玩泰斗加上一个邋遢青年,他们三人竟然是一起的!
陆心斋面对着江宁,很自然察觉到江宁的目光是在看着自己。
准确地说,是在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微微一笑,陆心斋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东西很精致啊?说实话,研究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
“我认识你手里的东西。”江宁平静地说道。
先前还始终一脸风轻云淡模样的陆心斋,一听江宁这话,大脑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对方的话是否可信,下意识道:“你认识这东西?!”